第125章(4 / 4)
只道:“待他归来,你自问他去就是。”
又道:“若何时何事为难,告知我。”
时至今日,崔氏与她早就是荣辱与共,脱不开干系。
哪怕知道崔翁此举更多是出于利益考量,萧窈看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爷子还是顺眼许多,笑盈盈起身告辞:“多谢祖父。”
别院外,慕怆正等候着她。
萧窈习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,平日也不会闲话,只是想起崔翁方才的话,心中一动:“你跟随在他身边多少年?”
慕伧愣了愣:“十四年。”
“那你应当知道许多事。”萧窈饶有兴趣问,“同我讲讲,他这些年最难招架的,是什么事?”
说罢又补了句:“不准推脱。他应当没命令不准你说。”
崔循曾同她讲过,自己当年为了说服桓大将军,被桓翁拉着喝酒的旧事。萧窈原以为自己也会从慕伧这里听到这样的事。
可慕怆犹豫了会儿,却道:“是当年刚领兵时……”
纵然当年崔氏已有颓势,可到底是阀阅门第,崔循身为族中长公子,生来便是锦衣玉食。他不似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,能骑马、射箭,也练过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,但却并未见过真正的战场。
千辛万苦拉扯起后来的京口军,同叛军周旋时,崔循曾犯过大错。
他低估了陈恩的残忍,也低估了信众的狂热,为救一镇令麾下一营出兵,却被所救下的百姓背刺,导致腹背受敌,死伤惨重。
对着满地鲜血、焦尸的战场,不少将士都撑不住,吐的一塌糊涂。
崔循并没逃避,也不顾部众劝阻,顶着张面无血色的脸亲手收敛了那些尸身。
唯有慕伧这样亲近的人,才知他并不似面上那般镇定,此后许久再无一夜安眠,被愧疚与懊悔所缠绕,噩梦不休。
的确没人能够生来算无遗策。
她不能,晏游不能,就连崔循自己也不能。
曾经花团锦簇中长成的小公子,不知被磋磨淬炼多少回,才有了如今的崔循。
但他周遭是崔翁这样的长辈,又或者等着落井下石的人。
甚至无人能如她对晏游那般,写上一封书信,告诉他,“勿要苛责自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