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番外3:月沉江自流(一)(3 / 4)
雨水的土腥味,连马蹄袖口也被沾湿了。然而,他并没有关窗的意思,只是背过身来,低头看向恒卓手上的折子。
那是一本请安的黄壳子,托在手上却足足有一节拇指般厚。
皇帝伸手拿起翻开,一行一行地看过去,那字一看就是女人的字,显然是有人因为他的手不得再握笔而替他写的,那字儿有些熟悉,虽功力浅薄,但那字架子却很像是王疏月那一手祝允文体。
行文很长,遣词造句的风格到实是贺临的。
皇帝看了一半,又走到书案后面坐下,继续向后翻。
恒卓却不敢起来,慎重地查看父亲的神色和气息。
约莫半个时辰,皇帝才读完了最后一个字,他拿过一旁的朱笔,想了想却没有落笔,转而和上奏折,放在书案上。
灯盏越来越暗,恒卓几乎看不清皇帝的脸。只听见玉扳指和黄花梨木的桌案,略显尖锐的摩擦声。
“你去传朕的口谕,命他大葬那一日在茂山西陵的介亭候朕。”
“是……那这本折子呢。”
“这是他上的请安折,他的心朕已经知道了。就不发回了。这个意思,你并着朕的口谕,一道带给他。”
“是,儿臣遵旨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,摆手道:“你跪安吧。”
“是。”
他刚要走,却又听皇帝叫住他。“恒宁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回皇阿玛,在和娘娘的灵前。”
“传话给他,让他去歇了。”
“是。”
***
他从门后走出来,终于松吐出了一口气。何庆还在门外等他。
“王爷,奴才打伞送您几步吧。”
恒卓伸手在自己的肩上敲了两下,平道:“也好。”
二人在夜雨中行走,厚底靴刮过粗土地,擦擦擦地响,再寂静深秋雨夜里,显得有些刺耳。
恒卓走了几步,侧面对何庆道:“何公公日日在御前,得好的空,也请多替我们劝劝皇父,保重龙体啊。我将才进去,见皇父近日,清减了不少。”
何庆道:“我们作奴才的,心里只有主子,哪里有一日不曾劝的呢,只是,自从贵主儿走了以后,我们……说话,就不敢像从前贵主儿在的时候,那般放肆了。那时,万岁爷再大的气性,再盛的怒,贵主儿几句话,都可调停,如今……像又一下子过回了三十年前了。”
恒卓一面走,一面叹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