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蒿里(1 / 5)
陆以芳知道, 对于宋简而言, 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,一是清明, 二是十月初八。他从来不过节日,但这两个日子,一定郑重其事。清明祭祖, 十月初八, 则是他父亲的忌日。
对于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来说,亡人的魂魄如遮天蔽日的阴影,吞噬了他大半的人生。他在其中不自知, 阴影之外的人,却看得很明白。
清明日。
那日仍然是个风雨天。天刚发亮的时候响过一阵雷,厚重的乌云压在青黑色的屋脊之上,小厮们搭着梯子在屋顶上修瓦。虽是四月天, 却着实有些冷。陆以芳命人在正堂点了两盏灯火,辛奴举着一盏,她自己举着一盏, 沿着一字排开的四张八仙桌绕行,查点檀香蜡烛, 以及用以烧化的纸钱。
辛奴道:“一会儿还去接小姐吗?还是等着意园的车送小姐过来。”
陆以芳拿起一只火烛,细看烛底的刻字。“还让张乾备车去接吧。不过, 她这几日身子亏得厉害,能不能起行,还不好说。”
辛奴道:“前几年, 哪怕是下暴雨呢,小姐也会和夫人,和爷一道去城外的坟冢拜祭。说来,这也是我们府上,一年到头最大的事,比年节的事还要紧……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,目光里也有些哀意。
城外的坟冢在一处荒坡上,四周都是种麦粮的田埂。坟冢里什么都没有埋,不过是一个空冢,立着宋子鸣的碑。其上文字乃宋简亲手所提,用的是他从前惯常的字体。写过这块碑以后,宋简至此改写王献之的行书。拧转的过程很艰难,毕竟那是一手写了十多年的字体,他揉捻过无数的生宣,终有了如今的模样。
这看似像一个了结。实际上,到底还是意难平。
陆以芳的思绪一下子放得有些远。
想起去年和宋简与宋意然一道去空冢祭拜的场景,宋意然泪流满面,述尽几年来的心酸与痛苦,宋简不能久跪,就盘膝坐在碑前,望着其上的几行刻字,长久地沉默不语。那时,她陪着他,长跪碑前。结发为夫妻,得以正妻的名义,参与进他最大的悲伤之中,她的内心有一种扭曲的开怀。
“去西桐堂看看,爷那边打理好了么。”
辛奴将光移至门口,淡道:“陈姨娘去瞧了,咱们还去么。”
陆以芳直起腰身,弯得久了,有些酸疼。
“那便不去了,使人去叫张管事过来。备好车,好去意园。”
这边还未使人去请呢,那边陈锦莲却从西桐堂匆匆地过来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