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(1 / 6)
阿留到郑铣府上的时候,是半夜,身上中了几刀,都是皮外伤,脸上一处口子豁得大,黑血糊了半个下巴。过小拙瑟瑟扒着他,这种场面他没经过,冷冰冰的刀锋从身边划过时,像是把魂灵都一分两半了。
他们到的算晚的,进门时院子里已经被车马挤满,全南京的大门大户都到了,其中不乏咏社的高官。阿留边解腰上的布绳边往堂上瞥,郑铣坐在主位上,身边是屠钥和谢一鹭,他手里不停摇着什么东西,往桌上一撒,是算卦的大钱。
东西两席依次坐着许多大员,东边是咏社,有那个坏了脚的屈凤,阿留放过小拙下地,怕他脚软站不稳,特地扶着他上去,过小拙临要跨上大堂,突然回头抓住他:“你呢,上哪儿去?”
阿留朝门口指了指,他回家。
“南京顶硬的兵都在这儿了,就廖吉祥那点人,屁用不顶,”过小拙轻蔑地说,手却攥得很紧,“你留下。”
阿留还是那个傻样子,憨笑着摇了摇头,一笑,脸上的血口子就从里翻开。
“你傻呀,”过小拙往堂上看了一眼,小声说,“出去就是死!”
阿留往下推他的手,过小拙不敢置信地瞪着他,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、郑铣是不是看着,耍起赖来,死拽着他不撒手。
这时候大门开了,又有人马到,过小拙和阿留转身去看,来人浩浩荡荡,有几十口,打着织造局的灯笼,人人佩刀,那整肃的气势把堂上的郑铣都镇住了,他缓缓站起来,半天,才冷笑着说:“哦哟,好大的排场!”
坐在滑竿上的是廖吉祥,戴着抹额,罩甲下是牛皮靴,他的人都穿铠,从梅阿查到亦失哈,个个短打扮,一动,便有萧飒的杀气。
阿留拂开过小拙,义无反顾走向他的督公,把脸上的血一抹,径直站到自己的位置上。梅阿查把廖吉祥从滑竿上搀下来,托着手往堂上请,所有人,不管是老者还是后生,乖乖地全站起来,低下头,恭迎这位年轻的大珰。
廖吉祥目不斜视,跛着脚,直朝着郑铣而去,边走,边偷偷和谢一鹭对视,稍纵即逝的一眼,却像热油烫了手、针尖儿扎了肉,有电光石火般的悸动。
谢一鹭忙别开脸,他不敢看,一看,满心的污秽便要露馅,一看,那个光着身子的人就闯进脑海,痴傻地举着手,胆怯地问:吃了这个,就能起阳吗……
谢一鹭一把捂住脸,生怕自己不寻常的羞臊被眼尖的看客发现,廖吉祥这时候坐下来,紧挨着郑铣,他们离得那样近,近得闻得见彼此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