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第一刀(中)(4 / 4)
长安捂着胸口在床边坐了一会——北释那一拳力气不小,险些打断他的骨头,胸口青了一大片,非要肿个十天半月不可了,随后,他缓过了一口气,就悄无声息地抱起了那有他一半身长的枕头,拖着那破破烂烂的兽皮缝制的小薄被子出去了,搬着这些爬上了屋顶。
就这样睡在了大雪里。
他平日里与北释拌嘴吵闹,很不懂得尊师重道,却总是记得那句“不砍出一座棚子的树,便不进屋”的承诺,并将其贯彻到底,一丝不苟。
可是这么冷的夜里,那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崽子怎么受得了冻呢?
果然,不一会,后院的林子里便传来砍树的声音,北释站在窗边,借着清明冰冷的雪光,看着长安动作有些别扭地练起刀来。
看来小崽子似乎是想出了一个实用又绝妙的驱寒方法。
北释心里突然隐隐地觉得……这个小徒弟,他不收不行了。
拿刀的人,最重要的天赋不是过目不忘的聪明,也不是力大无穷的身体,而是相信自己无坚不摧的勇气,以及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。
北释迟疑了一会,他一辈子也难得几回迟疑,这一回,却突然犹豫不决起来。
一个人见过的事多了,判断也会相对精准,然而一个人的生命有限,他总是不可能见过所有的事,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对的。
北释自己也不知道,这样的一个孩子,将来究竟会怎么样。
他无从判断,甚至想不起来,自己像长安一样大的时候,是抱着怎样的心对待手里的刀的。
夜风卷过成片的琼浆树,吹得那已经没了叶子的树枝沙沙作响,落雪扑簌簌地下落。